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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門探微









長沙景岑禪師

文╱編輯部  圖╱傳塔

  長沙景岑禪師,唐代僧人,幼年出家,為南泉普願禪師之法嗣弟子。初住長沙鹿苑寺,後無固定駐錫之處,但隨緣接物,應機說法。後住湖南長沙山,大宣教化,時人稱為長沙和尚。

虎嘯聲威 直指平常

  長沙景岑禪師機鋒敏捷,一次與仰山慧寂禪師共同賞月,仰山禪師歎道:「人人盡有這個,祇是用不得。」長沙禪師回答:「恰是請汝用。」仰山禪師問:「你作麼生用?」長沙禪師便向前劈胸踏倒仰山禪師。仰山禪師說道:「直下似個大蟲(虎)(註)。」自此眾人便稱長沙景岑禪師為岑大蟲。後人亦有贊曰:「長沙大蟲,聲威甚重,獨眠空林,百獸震恐。寂子兒戲, 見不知畏, 引手捋鬚, 幾缺其耳。」

  逢學人請益時,長沙禪師常以日用之事,直指道在平常。有僧人請問:「如何是平常心?」師答:「要眠即眠,要坐即坐。」僧人未能明白,便言:「學人不會。」師言:「熱即取涼,寒即向火。」

  亦有僧人問:「有人向和尚請問,和尚則隨問答話。總無人問時,和尚如何?」師答:「困則睡,健則起。」僧人再問:「教學人向什麼處領會?」師云:「夏天赤骨身,冬天須得被。」

百尺竿頭 傳唱千古

  長沙禪師與學人往來之問答及開示,禪教圓融、事理無礙,為禪門留下許多著名的詩偈及語錄。有一日,師派遣侍者詢問同參道友石霜會和尚:「和尚見南泉後如何?」石霜會和尚良久不語。侍者再問:「未見南泉前事如何?」石霜會和尚答:「不可別更有也。」侍者回來後,向長沙禪師稟呈石霜會和尚的答覆,禪師聽後便作了一偈:「百尺竿頭不動人,雖然得入未為真。百尺竿頭須進步,十方世界是全身。」

  此後有僧人參問:「師言『百尺竿頭須進步』,百尺竿頭則不問,百尺竿頭如何進步?」師言:「朗州山,澧州水。」僧人不解,再問:「更請和尚道。」師答:「四海五湖皇化裡。」

  一日,有位竺尚書前來參訪。師喚言:「尚書!」竺尚書隨即應諾。師言:「不是尚書本命。」竺尚書言:「不可離卻即今祗對,有第二主人公也。」師問:「喚尚書作『至尊』得麼?」竺尚書答:「恁麼,則總不祗對時,莫是弟子主人公否?」師言:「非但祗對、不祗對時,從無始劫來,如箇生死根本。」並示以一偈:「學道之人不識真,只為從前認識神。無量劫來生死本,癡人喚作本來人。」

  有僧皓月請問:「天下善知識證三德涅槃也未?」師問:「大德問果上涅槃?因中涅槃?」皓月答:「問果上涅槃。」師言:「天下善知識未證。」皓月問:「為什麼未證?」師答:「功未齊於諸聖。」皓月再問:「功未齊於諸聖, 何為善知識?」師言:「明見佛性,亦得名為善知識。」皓月問:「未審功齊何道,名證大涅槃?」師以偈示:「摩訶般若照,解脫甚深法。法身寂滅體,三一理圓常。欲識功齊處,此名常寂光。」皓月再請益:「果上三德涅槃, 已蒙開示。如何是因中涅槃?」師答:「大德是。」

  皓月問:「蚯蚓斷為兩段,兩頭俱動,佛性在那頭?」長沙禪師反問:「動與不動是何境界?」皓月言:「言不干典,非智者所談。只如和尚言,動與不動是何境界,出自何經?」師言:「灼然!言不干典,非智者所談。大德豈不見首楞嚴經云:『當知十方無邊不動虛空,并其動搖地水火風,均名六大,性真圓融,皆如來藏,本無生滅』?」並示一偈:「最甚深,最甚深,法界人身便是心。迷者迷心為眾色,悟時剎境是真心。身界二塵無實相,分明達此號知音。」

  有僧請問:「善財童子,為什麼無量劫遊普賢身中世界不遍?」師反問:「從無量劫來,還遊得遍麼?」僧又問:「如何是普賢身?」師答:「含元殿裡,更覓長安。」僧問:「如何是文殊?」師言:「牆壁瓦礫是。」僧又問:「如何是觀音?」師答:「音聲語言是。」僧再問:「如何是普賢?」師答:「眾生心是。」僧問:「如何是佛?」師答:「眾生色身是。」僧問:「河沙諸佛體皆同,何故有種種名字?」師答:「從眼根返源名為文殊,耳根返源名為觀音,從心返源名為普賢。文殊是佛妙觀察智,觀音是佛無緣大慈,普賢是佛無為妙行。三聖是佛之妙用,佛是三聖之真體。用則有河沙假名,體則總名一薄伽梵。」

  一日,長沙景岑禪師向大眾說道:「我若一向舉揚宗教,法堂裡須草深一丈,我事不獲已,所以向汝諸人道:『盡十方世界是沙門眼,盡十方世界是沙門全身,盡十方世界是自己光明,盡十方世界在自己光明裡,盡十方世界無一人不是自己。』」

  禪師一日遊山歸來,首座問:「和尚什麼處去來?」師言:「遊山來。」首座問:「到什麼處?」師言:「始隨芳草去,又逐落花回。」首座言:「大似春意。」師言:「也勝秋露滴芙蕖。」後人有偈頌言:「落花鋪徑亂啼鶯,無事野人策杖行,踏遍芳叢歸去也,報君春色勝秋榮。」盡顯長沙禪師心無所住、任運自在,隨緣化世的氣度。

  師於唐懿宗咸通九年示寂,諡號招賢大師。



註:大蟲:老虎的別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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