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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門探微









雪峰義存禪師

文╱編輯部  圖╱傳塔 

  唐代福州雪峰義存禪師,泉州(福建)南安縣人,俗姓曾。其家世代奉佛,師生即厭葷腥,於襁褓中聽到鐘磬梵唄之聲,或見到旛華、佛菩薩像,必歡喜動容。九歲時請求出家,父母因鍾愛故不允許;十二歲隨從父親遊莆田玉澗寺,見到慶玄律師,即刻禮拜曰:「我師也。」遂依慶玄律師為師,留侍於寺中,十七歲披剃出家,法諱義存。

  後遇唐武宗滅佛,毀壞寺院,敕令僧尼還俗,師二十四歲著儒服參謁芙蓉山弘照靈訓禪師,深得器重,留於左右。武宗駕崩,宣宗即位後中興佛教。師二十六歲時,奉皇帝詔令復還佛門,二十八歲往幽州寶剎寺受具足戒。

巖頭提獎 鼇山成道

  師三十二歲與巖頭全豁禪師、欽山文邃禪師,三人至江南尋師訪道,三度登投子山、九次上洞山參禮善知識。師曾在洞山禪師座下任飯頭。一日,正在淘米,洞山禪師問:「淘沙去米?淘米去沙?」師曰:「沙、米一時去。」洞山禪師曰:「大眾吃什麼?」師遂翻覆米盆。洞山禪師曰:「據子因緣,合在德山。」

  師辭別洞山禪師。洞山禪師曰:「子去什麼處?」師曰:「歸嶺中去。」洞山禪師曰:「當時從什麼路出?」師曰:「從飛猿嶺出。」洞山禪師曰:「這次回去要向什麼路去?」師曰:「從飛猿嶺去。」洞山禪師曰:「有一人不從飛猿嶺去,子還識麼?」師曰:「不識。」洞山禪師曰:「為什麼不識?」師曰:「他無面目。」洞山禪師曰:「子既不識,爭知無面目?」師無言以對。

  師四十歲往參德山禪師,問:「從上宗乘中事,學人還有分也無?」德山禪師打他一棒,曰:「道什麼!」師曰:「不會。」次日,師再次請益,德山禪師曰:「我宗無語句,實無一法與人。」師聞言,豁然有悟。

  師年四十四,與巖頭禪師辭別德山禪師,遊方行腳,行至澧州鼇山鎮,為風雪所阻,便歇腳休息。每日巖頭禪師睡醒,則見師總端身坐禪。一日,師喚巖頭禪師起來。巖頭禪師曰:「做什麼?」師曰︰「今生不著便,共文邃個漢,行腳到處被佗(他)帶累。今日到此,又祇管睡。」巖頭禪師即曰:「師兄每曰床上坐,恰似七家村裡土地,他時後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師自點胸曰:「我這裡未穩在,不敢自謾。」巖頭禪師曰:「我將謂你他日向孤峰頂上盤結草庵,播揚大教,猶作這個語話!」師曰:「我實未穩在!」巖頭禪師曰:「你若真是如此,就將你的見地,一一來通透,是處與你證明,不是處與你剷卻。」師曰:「我初到鹽官和尚處,見上堂,舉色空義,得個入處。」巖頭禪師曰:「此去三十年,切忌舉著!」師又曰:「又見洞山禪師〈過水悟道頌〉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有個省處。」巖頭禪師曰:「若恁麼,自救也未徹在。」師又曰:「後問德山:『從上宗乘中事,學人還有分也無?』德山打一棒,曰:『道什麼!』我當時豁然如桶底脫。」巖頭禪師喝曰:「你不聞道:『從門入者,不是家珍。』」師曰:「如何即是?」巖頭禪師曰:「他後若欲播揚大教,一一從自己胸襟流出將來,與我蓋天蓋地去!」師於言下大悟,便向巖頭禪師禮拜,連聲道:「師兄!今日始是鼇山成道。今日始是鼇山成道。」

開山雪峰 播揚大教 

  師四十七歲追念芙蓉為肄業之地,遂歸芙蓉山,止於石室,即靈洞巖。時芙蓉山之東,有信士方訓等奉施山林,並創庵迎師居之。因議此山當以何為名,有人謂有樵夫於峰頂拾得象骨,應稱號象骨山;有人言山頂四時皆有積雪,當取名雪峰;於是共議二號兼稱,師笑稱:「可」。

  師五十四歲,時觀察使韋公大捨錢財建寺,歷經六載,寺乃大備。僧人智朗至長安,上書朝廷啟請賜額,得賜名「應天雪峰寺」。寺成之初,四眾歸依,緇素雲集,僧眾常逾千五百人。師年六十一,唐僖宗聞師道高德重,賜號「真覺大師」並紫衣袈裟。

  玄沙師備禪師年三十,投芙蓉山靈訓禪師座下披剃,與雪峰禪師同一師學,為法門昆仲,而親若師徒。後登象骨山,與雪峰禪師同力締構,並朝夕入室請法,後得法於雪峰禪師。

  師一日勘驗僧曰:「什麼處來?」僧曰:「浙中來。」師又曰:「船來?陸來?」僧曰:「二途俱不涉。」師曰:「爭得到這裡?」僧曰:「有什麼隔礙?」師遂將僧人打出。十年後,僧人再來。師曰:「什麼處來?」僧曰:「湖南來。」師曰:「湖南與這裡相去多少?」僧曰:「不隔。」師豎起拂塵曰:「還隔這個麼?」僧曰:「若隔,即不到也。」師又同前將僧人打出。此後,僧人逢人便罵雪峰禪師。後有同行知識聽得此事,特去造訪,乃問:「你到了雪峰禪師那裡,他究竟有什麼言句,你便如此地罵他?」僧人遂提起兩度參禮雪峰禪師之因緣,乃被同行知識呵責,並為他說破個中玄旨。僧當下慚愧悲泣,後常於中夜焚香,遙向雪峰禪師禮拜。

  師年七十四,時閩王崇信佛法,欽服師之道德教化,布施錢數十萬,興建法堂、方丈室等,並執弟子之禮請師入宮說法,王問曰:「究竟修何因果,乃得成佛?」師曰:「須是見性,方得成佛。」王云:「何為見性?」師曰:「見自本性。」王云:「有形狀否?」師曰:「見自本性,無物可見。」王復問:「朕今造寺、修福、布施、度僧,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如此去,還得成佛否?」師云:「不得成佛。但是有作之心,皆是輪迴。」大王云:「得何果報?」師云:「得生天報,得福壽報。」王云:「究竟如何?」師云:「福盡即墮。」王云:「墮於何處?」師云:「福壽盡報,佛經具載。」大王少時不言。師向大王曰:「即心是佛,見性是佛。」王云:「將何為道?作何修行?」師云:「經中道:『一切業障海,皆從妄想生。若欲懺悔者,端坐念實相。』願大王識取實相,自然成佛。」大王即起身,頂禮師言:「相救生死事。」

手札辭王 右脅順寂

  梁太祖開平二年三月,師示微疾,閩王命醫為師診視,師曰:「吾非病也。」遂不肯服藥。至五月二日,親筆寫百餘字之書函辭別閩王,晨朝出遊藍田庄園,向暮歸來便澡浴淨身,至中夜右脅而臥,安然示寂,世壽八十七,僧臘五十九,遺有《雪峰義存禪師語錄》行世。

  師自開山建寺乃至入滅,闡揚教法四十年,嗣法門人五十六人,以雲門文偃、玄沙師備為最著;文偃禪師乃雲門宗之祖,玄沙師備禪師二傳而有清涼文益禪師,為法眼宗之祖,可謂法門龍象,禪門宗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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