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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思惟







生命的提升--佛学与生命科学之对话(三)


文/中台女众佛教学院院长、清华大学工业工程博士、
四川大学宗教学博士 见见法师


生命的本质与层次之分判

  生命之所以可能,精卵的结合、基因的构图,乃至于细胞的分化与蛋白质的作用,到机体的新陈代谢等皆只是表相,其真正的原因来自于佛性,或更简单地说,来自这念心。禅宗清楚地言明佛性与种种生命现象之关系:“在胎为身,处世名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沙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生命的真正本源即此佛性。一期的生命内容不过是其业相,仅是心行造作所感之业果,在此清净性德未完全显发之前,生命将随业缘一期一期地辗转呈现,由觉察与觉悟之深浅而决定生命品质的高低。在佛学中,从物质或精神层面来说,生命的层次分为十种,最高者即是佛,中间依次为菩萨、缘觉、阿罗汉、天人、人、修罗、畜生、饿鬼,最低者为地狱众生。前四为圣,后六为凡,四圣六凡于是构成生命的十种层次,即十法界。

  凡圣之别,在于觉照本具性德之深浅,觉深者则烦恼轻,故为圣;觉浅者乃至不觉,烦恼重则为凡。故而四圣乃依觉之渐次与其所断烦恼多寡而立,已断见思惑者为罗汉,更进一步习气也断则为缘觉,再进一步断尘沙惑者为菩萨,最后根本无明惑断,清净法身得以完全显发,觉性圆满即为佛,称为无上正等正觉。佛代表的即是一种生命最高、最圆满的境界。六凡者觉察与觉悟力皆弱,未能截断烦恼,故而以修善恶程度来决定其层次。恶者有十:杀、盗、淫、妄语、两舌、恶口、绮语、贪、瞋、邪见。若离以上十恶,则为十善。能行十善者入三善道,依其所行十善程度深浅,分上、中、下三品,而依次感天、人与修罗之果报。若行十恶,亦依其所行深浅分上、中、下三品,依次而入饿鬼、畜生与地狱界。四圣法界清净殊妙,乃至具足神通无碍,不受时空之束缚,无有生老病死等事,唯乐无苦;六凡法界则粗陋苦恼,三善道苦乐夹杂,三恶道则唯苦无乐。

提升生命的实质向度──自心起觉

  在佛法看来,生命的提升契机在于将思想中的杂质涤清,藉由种种善行的实践,除烦恼而回复本来的光明与清净。甚且,不待形象之改变,一心之中即具十种法界,一念善心,当下即入善道,乃属贤圣之界;一念心恶,则即转入三恶之界。因此,物质与表相皆非根本,本具的佛性才是生命的根本,能找到这个根本,生命方能超脱有限而趋向无限。禅宗讲参禅悟道,乃藉由参究不断地追究探寻如何是生命的本来面目,所求便是开悟见性,真正地觉悟生命的泉源,由此本然清净性德起用,所谓“依心起修、依性起修”,于生活中一切不离清净觉性,便能超越现实的物我,生命自然被提升至较高的层次。即便是在平凡的日用中,运水搬柴皆具神通妙用,不仅自在无碍,亦能处处智慧分明,无须假藉外在事相上的改变,即能全然在生活中注入新的生命,如是方为真正生命重建之义。

  尽管英国牛津大学教授道金斯(Richard Dawkins)认为我们不过是为基因所掌控的求生机器,但他亦提出涉及意识层次所谓的“自我的觉醒”:“不论由意识这件事引起什么样的哲学问题,在这里它都可以视为演化趋势的极致,它使求生机器成为执行者,而脱离了它们的主人──基因……它们甚至有力量排斥基因的指令……当脑部越来越高度开发时,它们就逐渐接掌了实际政策的决定,这是藉学习和模拟而达成的。”虽然其所论及意识的层次并不深入,然却显露出意识挣脱基因物质控制的一丝线索,虽然这样的说法并没有任何实验证据,但道金斯认为有关基因行为的遗传学研究本来就很少,不见得这样的论调就不能成立。澳洲新南威尔斯大学医学生化科学教授彼得.利特(Peter Little)则指出:基因对于身心所产生的影响力,会随着个人自主能力逐渐降低而被察觉出来。既然,自主能力低时基因影响力将会突显,那么自主能力若得提升,基因之影响力便相对减弱。于是,无论意识也好,自由意志也罢,皆说明了人类精神层面具有对生命走向的某种决定性,更胜于基因的主导与限制。

  佛学中所言的觉性──觉察烦恼、觉悟事理,乃意识中能远离虚妄的关键因素,代表一种自我作主能力的提升,唯有依此觉性为一切行为模式准则,方能超越事相而得自在。从因果的角度来看,依觉起行实为最殊胜之因,亦是改造生命的最有利途径。因此,从自心起觉,乃清净性德实践的开始,不仅是对生命与生活实质上的提升,亦能突破科学家所认定生命是一场精致的物质悲剧人生,其存在价值亦将不再只是携带着一个生命密码箱,在生命演进的大道上放足狂奔的物质总体罢了。

五、结 论

  对于生命究竟的探索,人们似乎永远兴致盎然,不仅因为这个主题与我们每天的生活息息相关,其所引发之认知更可能直接关系着人们将来的幸福。生命科学以微观分子领域为基础,建构生命蓝图,某种层面而言,人们确实因此突破了过去对于生命的认识,也确实获得解决部分生理疾病的契机。然而,一如美国细菌遗传学博士冷泉研究所波拉克(Robert Pollack)所归纳:“在这个曾一度看起来‘一切都可以参透’的生物世界领域里,我们却发现,当一组组的基因整合为本质上无法被预测的肉体与心智时,我们竟也无法完全掌握这些基因组最终的、完整的含意。”基因工程与治疗引发争议与误导人类未来的发展,无非源自于误认这个尚未被参透的基因作为生命本质,矮化生命的结果。佛学的知见则正好予基因一个正确的角色扮演──往昔业因的一份记录,并且揭示具开发意义的生命内涵──佛性。于是,不再过度重视基因,反能引导人们正确地去运用基因技术治疗疾病,而将生命的重心放在自我清净性德的开发。有缺陷的基因恰为一种提醒,人们无须因此而自卑或沮丧,因为生命的高低并非由此分判,提升的机会实是操纵在己,而且随处可得。

  这一场对话中,在不否定物质层面的情形下引出精神层面牵动生命的本末,由此而开显人之为人的真义,以及开创生命的真实基础与方向。于是,生命不再是受精卵偶然结合至细胞分裂突然停止的一期,亦不再是全由基因摆布的生命机器;反之,一切皆在自身。我们可以总结地说,这一场佛学与生命科学的对话,不仅为引起生命伦理问题争议的主角──基因,找到新的定位点,解开人们对其所产生的种种迷思,更实质地提供了人们重新审视生命意涵的立基点与改造生命的实质向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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