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记录了人们追求真善美的历程,也丰富了人类的文明。而佛教在雕刻、雕塑、书法、绘画、文学的展现,更深刻融入中国悠久的文化中,为众生开启一扇美丽的艺术之窗,透过这扇窗,将亲见万德庄严的华藏世界,般若性海。










  
  北朝时期的金铜佛像

 文/中台山博物馆馆长、前国立高雄师范大学美术系教授、
法国巴黎第一大学造形艺术博士 见迅法师 

  所谓金铜佛像,其制作材料一般是以青铜、黄铜、红铜或其他铜合金铸造,表面鎏金的佛教造像,又称鎏金佛像。金铜造像流行盛期大致在南北朝至唐代,以北魏至隋唐成就最高。自战国以来,以金饰物的鎏金工艺,历经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历史跨度漫长,距今已有二千多年的历史。

  “鎏金”是把金和水银合成的“金汞齐”合金泥,涂抹在铜胎表面,温烤固着,使汞蒸发,打磨抛光,表面形成一种金光闪耀、坚毅光润的金层质地,是一种古法镀金的工艺技术。鎏金铜佛的千年流光,或出土文物、或传世作品,由于铜质不同,或生铜锈、或出包浆,古韵色泽,是古佛身上的一袭历史大衣。鎏金佛像,材质珍贵,铸、雕结合,工序细润,制作不易,故金铜佛像大多精致、形体较小。

高不盈尺的金铜佛像

  此类小型金铜佛像造像特点,体小量轻,小巧玲珑,雕制精巧,有单体造像,亦有分铸、插合式的群铺式组合,带有雕饰火焰纹、华美的光背造型,下有一个四足方台,又称牀座、佛牀,有时作镂空壶门形制,以下以中台山博物馆的馆藏小型金铜佛像为例说明。

一、馆藏北魏“孔兴祖造菩萨立像”(图一)

                                             
图一:
馆藏“孔兴祖造菩萨立像”
北魏普泰元年(531)
鎏金铜
H22.3×W7cm
图二:
馆藏“菩萨立像”
北魏(386-534)
青铜
H23 × W13 cm

  此尊北魏小型金铜像,为男相观音,有背光,四足方台,刻有铭文。菩萨高发髻,头戴宝冠,右手施无畏印、左手执净瓶,身着广袖式汉装,肩披帔帛于腹前交叉,腰际系带,衣饰刻划对称均衡,帔巾飘垂与裳裙下摆呈尖角往两侧张扬,跣足立于圆台上,为北魏晚期造观音像的风格。

  大舟形背光,高而尖长,二重同心圆头光,平行纹身光,举身光内饰左右对称、由内向外的涡旋状火焰纹,为北魏晚期常见的形式。下为高脚四足方台,正面台框上缘刻饰直线纹、上下三角交错几何图案,背面及左面台框镌刻铭文。背面铭刻“普泰元年四月十五日孔兴祖告(或“造”、或“请求”之意)像一区上为□”,左面铭刻“家下为七世父母居家内外”,故知此鎏金铜像造于北魏“普泰元年”(531),造像功德主是“孔兴祖”。

二、馆藏北魏“菩萨立像”(图二)

  此尊北魏小型青铜像,表面无鎏金。主尊面相方圆,神情和悦,面带笑意。头戴高冠,宝缯垂肩,肩披帔帛,层层外展,呈羽翼状,裙摆连接帛带尾端,呈外扬状。胸前宝饰已锈损,璎珞严身交叉于腹前。右施无畏印,跣足立于覆莲台上。主尊菩萨以插榫插入莲座,背后亦以插榫与背光结为一体。

  造像背后的光相造型,又称“光背”,表“佛光”──佛之光明。昙鸾法师作〈赞阿弥陀佛偈〉云:“佛光照耀最第一,故佛又号光炎王。”在佛教造像中以“光背”形式,表示佛、菩萨身上散发种种光明。《大智度论.卷第四十七》云:“光明有二种:一者、色光;二者、智慧光。”用光相象征如来之果德与菩萨之因行,可分为头光、身光和背光(即举身光),总称“光背”。

  主尊菩萨的圆形头光,内饰纹样已锈蚀,平行纹身光尚清晰,外缘光从铜锈中,依稀可见繁复流动的火焰纹线条。头光外有三尊浮雕小化佛,带桃形头光、坐莲台。主尊菩萨背光两侧各铆接一胁侍,后有桃形头光,面目和衣饰已不甚清晰,组合成一莲瓣形大举身光。背光外缘铆接五饰物,顶端透雕放光图案及左右四卷草植物纹样,似飞天衣带飘舞、又似火焰纹造型。此像色泽,带有青灰、石绿、褐、赭等色调,并泛红斑、绿锈和褐紫,具有一种古青铜的自然锈色丰采。


三、馆藏东魏“李□造弥勒三尊佛立像”(图三)

     
图三:
馆藏“李□造弥勒三尊佛立像”
东魏武定二年(544)
青铜
H23 × W11cm

  此铺为一佛二菩萨之造像组合,主尊佛高发髻,相貌清瘦,身形修长,着褒衣博带袈裟,衣纹简略,右手施无畏印,左手作与愿印,跣足立于一圆锥台、以插榫式插入下方的覆莲台上。佛像与光背是分别铸造的,主像以插榫与背光合为一体。

  大舟形背光,头光中心为螺旋纹、外为四重同心圆纹,身光为二重平行纹,外部举身光为单阴刻线的火焰纹。背光外缘有五身飞天,背光顶端的飞天,正面俯冲、头下脚上、足部雕刻清晰,另四身皆面朝中央主尊佛,衣带向外飘升,衣角呈锐角向外放射,五身飞天各间隔着飘举的装饰纹样,与飞天的衣带整体造型成火焰光芒状。下端左右两身飞天下方各有一圆形物,雕刻螺旋纹。

  二胁侍菩萨,立于六瓣植物纹承托的圆台上,双手合十,带圆形头光、内饰花纹,身形瘦长,肩披帔巾外扬垂落足下,二胁侍菩萨以插梢方式插入四足方台插孔中。台座前方嵌入一人形地神,双手甩袖向上飞举,形成张力十足的“U”字形火炬台样,托举香炉。四足方台右面及背面刻有题记,右侧铭刻“武定二年七月廿一日,佛弟子李□敬造弥勒佛一区使合门大”,背面铭刻“小过度□亡愿□从心”。由铭文得知,此青铜像为东魏武定二年(544)一佛弟子所造弥勒佛像。

  此造像乃群铺式的组合样式,共可拆卸成六个组件:主尊佛,大舟形背光,左、右胁侍菩萨,莲座与四足方台合铸的底座和台座前托炉人形,先分铸后再以插梢及插榫拼接组合而成。四足底座可见数个对称小方孔,估计原件尚有其他饰物配件,今已佚失。整体而言,有北魏遗风,继承了北魏正光时期的造像样式。

     
图四:
馆藏“金铜佛坐像”
北齐(550-577)
鎏金铜
H13.4 × W7.5cm

四、馆藏北齐“金铜佛坐像”(图四)

  此像为单体式的佛像造型,身后无背光,佛面相长方,虽五官已锈,端严神态依稀可见。肉髻低平,身形修长,削肩细瘦,右手上举施无畏印,左手置于膝上作与愿印。内着袒右僧祇支,外披宽袖袈裟,衣褶俐落流畅,悬裳覆座,襞褶线条富节律,双脚下垂,呈倚坐像,像后腰际仅存一榫头,底座已失。造像简练,具北齐造像风格。北齐造像,使佛教造像由强调线性雕刻,发展到立体造型表现,实为后来唐风造像的源头。

金铜佛像的文献记载

  佛教初传入中土时,相关文献描述佛多用“金人”,又作“金神”,是金妆之佛,因佛身常敷金色,故金人又指“佛”或佛像,即“金铜佛像”。

  《佛祖统纪.卷第三十四》记载:“(秦始皇)四年,西域沙门室利房等十八人,齎佛经来化,帝以其异俗囚之。夜有丈六金神破户出之,帝惊稽首称谢,以厚礼遣出境。”“金神”,是当时把佛像当作神像。

  《佛祖统纪.卷第三十五》记载:“(西汉武帝)元狩四年骠骑将军霍去病讨匈奴,过焉耆山千余里,得休屠王祭天金人,霍去病获金人长丈余。帝以为大神,列于甘泉宫,焚香礼敬。”又载东汉明帝永平七年(64)“帝梦金人丈六,项佩日光,飞行殿庭,旦问群臣,莫能对,太史傅毅进曰:臣闻周昭之时,西方有圣人者出,其名曰佛。帝乃遣中郎将蔡愔、秦景、博士王遵十八人,使西域访求佛道。”东汉明帝夜梦“金人”,把金身圣人,称为“佛”。

  东汉献帝兴平二年(195)下邳相笮融起佛祠,谏人诵经浴佛设斋,时会者五千余人。《三国志.卷四十九.吴书四.刘繇太史慈士燮传第四》详细记载了下邳相笮融大起浮图祠,“以铜为人,黄金涂身,衣以锦采,垂铜槃九重,下为重楼阁道,可容三千余人,悉课读佛经,令界内及旁郡人有好佛者听受道,复其他役以招致之,由此远近前后至者五千余人户。”笮融大造佛祠,高铸佛像。“以铜为人,黄金涂身,衣以锦采”即是金铜佛像,此亦是关于佛教造像、立寺的最早文献记载。

结语

  现存汉地金铜佛造像,均为三、四世纪以后遗品,大、中型的金铜佛像,历经历史上几次灭佛法难或于兵灾中多遭厄运,但小型金铜佛像因易于隐藏携带,得获保存,从北朝到隋唐的小型金铜佛像遗存尚多,不过不少汉传金铜佛像的顶级之作,都已流到海外的各大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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