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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门探微







高峰原妙禅师



文╱编辑部  图╱传寄


  莲池大师曾为高峰禅师语录序云:“自来参究此事最极精锐无逾师者,真似纯钢铸就,一回展读,一回激发人意气。”

  高峰原妙禅师一生跨越了宋、元二代,经历国破家亡,独坐高峰,以大信心、大愤志、大疑情,破生死牢关、契无上妙禅。对于参话头的每个阶次,高峰禅师总是恳切地将亲身的体悟全盘托出,犹如一盏明灯,给予后世行者明确的指引。

出家参禅

  高峰原妙禅师生于南宋理宗嘉熙戊戌三月二十三日(1238),圆寂于元成宗元贞元年(1295),南岳下二十一世,仰山雪岩祖钦禅师法嗣。俗姓徐,江苏吴江人。他的母亲曾梦见一个清的和尚乘船欲来投宿,醒后遂有身孕。

  禅师自小喜欢打坐,看见出家人便想跟从。到了十五岁,恳请父母成全他出家的心愿,便投嘉禾密印寺,以法住禅师为师。十六薙发,十七受具,十八习天台教观。二十岁时,至净慈寺参禅。

  净慈寺断桥和尚令高峰禅师参“生从何来,死从何去?”高峰禅师立下三年死限,希望克期取证。经过了一年多的用功,高峰禅师觉得此话头令人“意分两路,心不归一”,而和尚又未曾检视,因此功夫并无进步,整天如同迷路的人似的。

  正当此时,有人告诉他,雪岩祖钦和尚是大善知识,可前往请益。高峰禅师便欣然到了北塔头雪岩和尚处。到了北,才刚问讯、插香,高峰禅师便被雪岩和尚痛拳打出,闭门不理。落泪走回僧堂,第二天用完早斋,高峰禅师始得亲近雪岩和尚。雪岩和尚先问高峰禅师先前所作的功夫,指出高峰禅师的问题。最后,令改参“无”字,要他从头开始参究。得到雪岩和尚的点拨,高峰禅师才知道参话头的用功处。

  之后,雪岩和尚每日都会督导高峰禅师,问:“今日用功如何?”所以高峰禅师一日都不敢懈怠,每天都要有进步才行。到后来,和尚只要一见高峰禅师便问:“阿谁与你拖个死尸来?”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痛拳打出。每日但只恁么问、恁么打,正当高峰禅师被逼拶至有些涯际,雪岩和尚却被请至南明住持。

  高峰禅师想继续跟随雪岩和尚到南明,由于路途遥远,便先回俗家准备行李。俗家菩萨看高峰禅师年纪尚小,又不曾远行,所以将他的度牒、行李藏起,不让他去。高峰禅师去不了南明,只好到径山住禅堂。

  有一天在睡梦中,高峰禅师忽然想起断桥和尚曾说的法语:“万法归一,一归何处?”自此疑情顿发,从早到晚,总只是个“一归何处?”到第六天,高峰禅师在经行时,看见大众法师欲至三塔阁上诵经,不知不觉加入诵经的队伍,抬头忽然看见五祖演和尚的真赞:“百年三万六千朝,返覆元来是这汉。”日前被雪岩和尚所问“拖死尸”疑情打破,豁然开悟。

  当时禅师才二十四岁,所立三年死限期满。难得的是,这三年中,除二时粥饭,高峰禅师不曾下蒲团,困时亦不倚靠,一心都在话头上用功。

南明求决

  解夏后,高峰禅师回到雪岩和尚处,想请雪岩和尚为其证明。不料此次的悟,并不是真正大彻大悟。理上明白,于日用中还不能运用自如。

  一日,雪岩和尚问高峰禅师:“日间浩浩时,还作得主么?”答云:“作得主。”又问:“睡梦中作得主么?”答云:“作得主。”雪岩和尚再问:“正睡着时,无梦无想,无见无闻,主在什么处?”问到这里,高峰禅师答不出来了。雪岩和尚就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不要你学佛、学法,只要你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一觉醒来,抖擞精神,问自己:“主人翁毕竟在何处安身立命?”

  高峰禅师继续默默参究,却一直无法突破,最后离开雪岩和尚,潜居龙须寺。他发誓:“拚一生做个痴呆汉,定要见这一着子明白。”就这样潜修五年,一天禅师在寮房休息,睡觉时还在疑着此事,忽然同寮的道友不小心将木枕推落在地,响声清脆沥沥,蓦然打破疑团,自谓:“恰如泗州见大圣,远客还故乡。元来只是旧时人,不改旧时行履处。”自此一念无为,坐断十方。

闭关保任

  宋德佑丙子年春(1276),宋与蒙古战事激烈,南宋节节败退,元军攻至首都临安城下。高峰禅师当时闭关的所在地──武康,亦被大军攻占。高峰禅师并未随着众人逃难,仍然独自在山中闭关,终日静坐、绝食二十天,直至兵退。三年后,宋朝灭亡。

  安定后武康居民纷至,高峰禅师又遁入天目山西峰之师子岩闭关,榜曰“死关”。平日以破瓮为铛,并日一食,清节苦修,长达十五年之久。每以三关语考验学人:“杲日当空,无所不照,因甚被片云遮却?人人有个影子,寸步不离,因甚踏不着?尽大地是个火坑,得何三昧,不被烧却?”若学人语下不契,便闭门不接。因此,若非大根大志之人,很少不望崖而退的。

  元世祖丁亥年,雪岩和尚寄予高峰禅师一白拂,嘱师说法度众。后来,高峰禅师在天目山开创了师子、大觉二刹,有弟子数百人、从戒者数万人。

高峰古佛

  高峰禅师的禅风,清明枯淡,为人至慈。由于禅师一生精进参究话头,所以他总是以过来人的经验,恳切地指导大众如何参话头,劝勉大众用功精进、了脱生死。话头的种类很多,禅师最常教导学人的是参“万法归一,一归何处?”他认为这个话情最不易分散,若人能一心不乱参究, 保证可以得到受用。

  他曾开示:“参禅若要克日成功,如堕千尺井底相似,从朝至暮,从暮至朝,千思想、万思量,单单只是个求出之心,究竟决无二念。诚能如是施工,或三日、或五日、或七日,若不彻去,西峰今日犯大妄语,永堕拔舌犁耕。”禅师不惜发重誓、担保这个法门的用处,诚可谓老婆心切。从他的开示语录中,可以深切地感受他的慈悲,也能得见参禅功夫的精粹,当时丛林称之为“禅经”。

  高峰禅师认为,末法学人不能持戒自律,纵有妙法亦不能契悟,所以除了参禅外,也非常重视持戒。他曾经在山中不小心误踏一支竹笋,惜福拿起来吃,后来卖掉衣服以赔偿笋价。如果水果或木材中有虫,禅师便舍去不用,以护全生。每饮水,必用滤水囊滤过。平常若有人问高峰禅师佛法以外的事,他是从不回答的,乃至听闻人说是非,愈加低头不语。对于一切细行,禅师皆谨慎持守,以戒为本。

  元朝元贞元年,禅师焚香说偈坐化,世寿五十八岁,谥号“普明广济禅师”。隐山前后三十年,为己为人,惟其一出于真实。故天下之人,若僧若俗,若智若愚,上而公卿士夫,下及走卒儿童,识与不识、知与不知,皆合掌称叹:“高峰古佛!天下大善知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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